第三十四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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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章
紅光如血，浸潤了魔界的每一個角落。黑霧自九曲河擴散開來，向蒼穹盡頭的結界處奔襲而去。
嵐祈回過頭看見消失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。他必定是前往結界之處了，自那裏傳來的嘶吼聲幾乎能穿透她的耳膜。戰事已然開始了。她能聽見，蠱羽的鼓聲，一下接著一下，擂得九曲河水如驚濤駭浪，飛濺而出，如傾盆大雨澆在了鳳凰林上。
不知是哪裏生來的急切，逼迫著她朝初晗宮的方向掠去。那團白光頃刻間就能吞噬初晗宮的大殿頂端。
她在數丈之外的半空中，長弓生在了掌心之中，靈光化箭，帶著強大的穿透力朝那團如火的白光射去。只聽轟然一聲巨響，那白光在初晗宮頂端炸裂開來，迸發處萬千白色的碎片，如煙花一樣奪目。遠遠看去，初晗宮中有許多人聞聲而出，都被頭頂這耀眼的一幕所吸引。
突然，那光點卻沒有散去，而是凝結在了一起，隱約成了人形——
“小心！！！”嵐祈疾速而去。
然而，她的提醒來得太遲了。
白色的劍光不知從哪裏鉆了出來，向毫無防備的人群襲去。剎那間，血肉模糊的聲音此起彼伏。也有那反應快的，立刻大吼了一聲“天兵來了，備戰”，帶著眾人紛紛拿出武器抗擊著。
一個身披鎧甲的女人從白光中走出，身後跟著十餘個天界將士。她笑得很是不屑：“就這些嘍啰，還非要我親自跑一趟。”
眾人往初晗宮的臺階上退了稍許，此人靈力強大，壓迫的氣息充斥著周身，不是什麽好對付的角色。
“丹苗，你想做什麽？！”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，燭枝持著青銅杖，從人群中走了出來。
“你認得我？”丹苗勾出了一絲笑意，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，扔在了燭枝腳邊。那是一顆頭顱，面容已是血肉模糊，瞧不大清楚。但魔氣從那斷掉頸部蔓延開，漸漸地化為了齏粉。
“阿爹！”一聲淒厲的哭腔，小三不顧阻攔跑了出來。他試圖用手留住那團黑霧，卻怎麽也沒有辦法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粉末在指間消去。他跪在地上，頭深深地埋著，手指抓緊了地面。
丹苗好似看到了什麽好笑的場景，忍不住噗嗤一聲：“怎麽，魔界妖孽還有父母生養之情？無非是天地間的骯臟下流之氣，就此消散，也算他功德圓滿。”
她的劍尖點地：“太子殿下說了，殺滿一百個魔，就能往上升一級。還不動手？”
青銅杖往地上重重一擲，燭枝的靈力化開，瞬間形成了一張屏障，將眾人護在了身後。與此同時，她蒼老的皮膚和面容開始恢覆成了真實的樣子，連襤褸的衣衫也成了飄逸的衣裙。
那幾個天兵停住了腳步。丹苗瞇起了眼睛：“……沈竹知？我道是誰，原來是天界叛逆。真想不到你竟然自甘墮落，藏在了這裏。嘖，若是把你的人頭拎到太子殿下面前，他必定得好好賞我。”
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沈竹知身後的幾人，頓了一下，不禁拍手大笑：“蓮玉星君竟然也在此處？哈，要不知道的，還以為你們是專程來迎接我呢。不過，星君怎麽只剩下了一縷殘魂，那上不得臺面的凡人還沒幫你找回真身啊？”
越楚闌沒有說話，月亮跳在她的肩膀上，惡狠狠地看著對面。
丹苗極為得意，做了個手勢：“今日，就讓你們一起神形俱滅。”
數道劍光擊在了那薄薄的屏障之上，沈竹知和碧城、冬青等人一同發動全身功力相阻。畢竟，他們身後護著的，還有手無寸鐵的老人和孩子。
就在那屏障即將被擊破之際，淡藍色的靈力流淌了進來。嵐祈站在了最前方，無畏無懼。她與沈竹知對視了一眼，毫不遲疑地加入了抵抗。
丹苗卻收了手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嵐祈：“渺鏡說的那個，在人間與紫微神君走在一起的人，就是你吧？”
嵐祈心中一凜，眸色頓變。
“區區一個汙穢的魔，只不過生得有幾分姿色就敢在神君面前搔首弄姿，你也不照照鏡子，問一句配嗎？”丹苗咬牙切齒，冷笑一聲，劍光從翻飛的袖中突然飛出。那一眾天兵也適時發難，向兩翼伏擊而去。
蒼穹之上，電閃雷鳴，撕裂了紅光。
嵐祈手握長弓，箭光如雨，霎時間便擊碎了萬千劍光。她淡淡一瞥，丹苗不可置信。
“無名小卒罷了，也敢在我魔界放肆？”
丹苗壓下驚愕，怒氣沖天，恨不能立刻手刃眼前的人。她揮手示意，讓那些天兵把先前砍下的頭顱全部都扔了出來。有的失去了耳朵，有的眼眶之處都是黑色的霧，還有的舌頭斷了半截。顯然，臨死之前，都受了非人的折磨。
丹苗得意洋洋地瞧著眾人驚懼又憎恨的表情，頗為享受。她看向嵐祈，俏皮地眨眼：“交出天魔刃，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些！不然，他們所有人，都是這個下場。”
碧城反手朝近旁的天兵就是一掌，回眸冷笑：“做什麽夢吶。”
然而，此時，小三卻從屏障後方突然朝丹苗襲去——
“你還我阿爹！”呦呦跟在他的身後，露出了利爪。
“小三回來！”嵐祈厲聲喝止，掌中靈力正源源不斷地流向搖搖欲墜的屏障。
只是一剎那，小三手上的匕首尚未碰觸到丹苗，劍光就穿透了他的身體。一道，兩道，三道……數百道光芒齊發，猛戾殘忍。呦呦替他擋下了一大半，卻仍舊無能為力。黑白的靈獸撲在少年單薄的身體上，喉嚨中的嗚咽聲比哭泣更加低沈。
鮮紅的血噴灑在了嵐祈的衣襟上，濺了幾滴在她的臉上。還是熱的。她想。
忽然間，她記起第一次見面時，小三被氣得只會哭鼻子的樣子。他只會用心地照看著呦呦，從來都是溫柔而膽怯的樣子，一點都不像個魔。還有兩個時辰之前，他把新做好的膏藥給她時，頗為羞澀的神情。那藥膏還在她身上。與血一樣滾燙。
小三倒在了地上，與其他正在消散的屍體一樣。那都是她曾經說過話的，鮮活的炙熱的生命。紅色的血淌了一地，從初晗宮殿前的臺階上滾落到了石板路面，氤氳了大一片。而小三躺在那裏，開始慢慢地化為了黑霧。不消多時，他就會徹底地消散。
永生永世，再沒有人會記得他。
大雨傾盆而下，雷電將嵐祈的臉映得慘白。
丹苗用靈力洗去了手上的血，厭惡道：“臟死了，什麽……”
她沒能說出接下來的字。她低下頭，看見藍色的箭光如刀刃穿透了自己的胸膛。丹苗不可置信地盯著那道箭光，手指蜷縮，想要擡起劍，然而手邊的劍遲遲沒有出現。三道箭光再次穿透了她的身體。她的瞳孔渙散，未完的話語盡數散去了。
嵐祈薄唇微啟，看了看自己的手，雨滴砸在弓弦上，被流淌著的淡淡熒光吞沒。長弓映著她的模樣，怒意未曾散去，反而愈發濃厚，從心裏某處破土而生。閃電擊在了初晗宮的飛檐上，檐角坍塌而下，砸在了她的腳邊。仿佛是在提醒著她的無能——是她沒有保護好應該保護的人。
一時間，無數畫面重合，許多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交疊在一起。
慶忌站在血池前質問道：“我跪在青銅門外的時候，你在哪裏？”
蠱羽皺著眉頭地看著她：“你不要太過天真。”
小三不好意思地撓頭：“塗了這個就會好的。”
碧城調皮道：“有什麽事情，找我就好了。”
沈竹知站在青銅門外，頷首道：“恭迎尊主。”
凜風掀起旗幟，獵獵作響。角聲四起，如淒淒哀鳴。
暴雨如註，濕透了嵐祈的長發，卻洗不去她臉頰上的幾滴紅色。蒼白的眼角下，一滴鮮紅平添了幾分妖異。她迎風而立，再次擡起頭時，黑色的眼眸已然變成了金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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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光如血，浸潤了魔界的每一個角落。黑霧自九曲河擴散開來，向蒼穹盡頭的結界處奔襲而去。
嵐祈回過頭看見消失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。他必定是前往結界之處了，自那裏傳來的嘶吼聲幾乎能穿透她的耳膜。戰事已然開始了。她能聽見，蠱羽的鼓聲，一下接著一下，擂得九曲河水如驚濤駭浪，飛濺而出，如傾盆大雨澆在了鳳凰林上。
不知是哪裏生來的急切，逼迫著她朝初晗宮的方向掠去。那團白光頃刻間就能吞噬初晗宮的大殿頂端。
她在數丈之外的半空中，長弓生在了掌心之中，靈光化箭，帶著強大的穿透力朝那團如火的白光射去。只聽轟然一聲巨響，那白光在初晗宮頂端炸裂開來，迸發處萬千白色的碎片，如煙花一樣奪目。遠遠看去，初晗宮中有許多人聞聲而出，都被頭頂這耀眼的一幕所吸引。
突然，那光點卻沒有散去，而是凝結在了一起，隱約成了人形——
“小心！！！”嵐祈疾速而去。
然而，她的提醒來得太遲了。
白色的劍光不知從哪裏鉆了出來，向毫無防備的人群襲去。剎那間，血肉模糊的聲音此起彼伏。也有那反應快的，立刻大吼了一聲“天兵來了，備戰”，帶著眾人紛紛拿出武器抗擊著。
一個身披鎧甲的女人從白光中走出，身後跟著十餘個天界將士。她笑得很是不屑：“就這些嘍啰，還非要我親自跑一趟。”
眾人往初晗宮的臺階上退了稍許，此人靈力強大，壓迫的氣息充斥著周身，不是什麽好對付的角色。
“丹苗，你想做什麽？！”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，燭枝持著青銅杖，從人群中走了出來。
“你認得我？”丹苗勾出了一絲笑意，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，扔在了燭枝腳邊。那是一顆頭顱，面容已是血肉模糊，瞧不大清楚。但魔氣從那斷掉頸部蔓延開，漸漸地化為了齏粉。
“阿爹！”一聲淒厲的哭腔，小三不顧阻攔跑了出來。他試圖用手留住那團黑霧，卻怎麽也沒有辦法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粉末在指間消去。他跪在地上，頭深深地埋著，手指抓緊了地面。
丹苗好似看到了什麽好笑的場景，忍不住噗嗤一聲：“怎麽，魔界妖孽還有父母生養之情？無非是天地間的骯臟下流之氣，就此消散，也算他功德圓滿。”
她的劍尖點地：“太子殿下說了，殺滿一百個魔，就能往上升一級。還不動手？”
青銅杖往地上重重一擲，燭枝的靈力化開，瞬間形成了一張屏障，將眾人護在了身後。與此同時，她蒼老的皮膚和面容開始恢覆成了真實的樣子，連襤褸的衣衫也成了飄逸的衣裙。
那幾個天兵停住了腳步。丹苗瞇起了眼睛：“……沈竹知？我道是誰，原來是天界叛逆。真想不到你竟然自甘墮落，藏在了這裏。嘖，若是把你的人頭拎到太子殿下面前，他必定得好好賞我。”
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沈竹知身後的幾人，頓了一下，不禁拍手大笑：“蓮玉星君竟然也在此處？哈，要不知道的，還以為你們是專程來迎接我呢。不過，星君怎麽只剩下了一縷殘魂，那上不得臺面的凡人還沒幫你找回真身啊？”
越楚闌沒有說話，月亮跳在她的肩膀上，惡狠狠地看著對面。
丹苗極為得意，做了個手勢：“今日，就讓你們一起神形俱滅。”
數道劍光擊在了那薄薄的屏障之上，沈竹知和碧城、冬青等人一同發動全身功力相阻。畢竟，他們身後護著的，還有手無寸鐵的老人和孩子。
就在那屏障即將被擊破之際，淡藍色的靈力流淌了進來。嵐祈站在了最前方，無畏無懼。她與沈竹知對視了一眼，毫不遲疑地加入了抵抗。
丹苗卻收了手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嵐祈：“渺鏡說的那個，在人間與紫微神君走在一起的人，就是你吧？”
嵐祈心中一凜，眸色頓變。
“區區一個汙穢的魔，只不過生得有幾分姿色就敢在神君面前搔首弄姿，你也不照照鏡子，問一句配嗎？”丹苗咬牙切齒，冷笑一聲，劍光從翻飛的袖中突然飛出。那一眾天兵也適時發難，向兩翼伏擊而去。
蒼穹之上，電閃雷鳴，撕裂了紅光。
嵐祈手握長弓，箭光如雨，霎時間便擊碎了萬千劍光。她淡淡一瞥，丹苗不可置信。
“無名小卒罷了，也敢在我魔界放肆？”
丹苗壓下驚愕，怒氣沖天，恨不能立刻手刃眼前的人。她揮手示意，讓那些天兵把先前砍下的頭顱全部都扔了出來。有的失去了耳朵，有的眼眶之處都是黑色的霧，還有的舌頭斷了半截。顯然，臨死之前，都受了非人的折磨。
丹苗得意洋洋地瞧著眾人驚懼又憎恨的表情，頗為享受。她看向嵐祈，俏皮地眨眼：“交出天魔刃，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些！不然，他們所有人，都是這個下場。”
碧城反手朝近旁的天兵就是一掌，回眸冷笑：“做什麽夢吶。”
然而，此時，小三卻從屏障後方突然朝丹苗襲去——
“你還我阿爹！”呦呦跟在他的身後，露出了利爪。
“小三回來！”嵐祈厲聲喝止，掌中靈力正源源不斷地流向搖搖欲墜的屏障。
只是一剎那，小三手上的匕首尚未碰觸到丹苗，劍光就穿透了他的身體。一道，兩道，三道……數百道光芒齊發，猛戾殘忍。呦呦替他擋下了一大半，卻仍舊無能為力。黑白的靈獸撲在少年單薄的身體上，喉嚨中的嗚咽聲比哭泣更加低沈。
鮮紅的血噴灑在了嵐祈的衣襟上，濺了幾滴在她的臉上。還是熱的。她想。
忽然間，她記起第一次見面時，小三被氣得只會哭鼻子的樣子。他只會用心地照看著呦呦，從來都是溫柔而膽怯的樣子，一點都不像個魔。還有兩個時辰之前，他把新做好的膏藥給她時，頗為羞澀的神情。那藥膏還在她身上。與血一樣滾燙。
小三倒在了地上，與其他正在消散的屍體一樣。那都是她曾經說過話的，鮮活的炙熱的生命。紅色的血淌了一地，從初晗宮殿前的臺階上滾落到了石板路面，氤氳了大一片。而小三躺在那裏，開始慢慢地化為了黑霧。不消多時，他就會徹底地消散。
永生永世，再沒有人會記得他。
大雨傾盆而下，雷電將嵐祈的臉映得慘白。
丹苗用靈力洗去了手上的血，厭惡道：“臟死了，什麽……”
她沒能說出接下來的字。她低下頭，看見藍色的箭光如刀刃穿透了自己的胸膛。丹苗不可置信地盯著那道箭光，手指蜷縮，想要擡起劍，然而手邊的劍遲遲沒有出現。三道箭光再次穿透了她的身體。她的瞳孔渙散，未完的話語盡數散去了。
嵐祈薄唇微啟，看了看自己的手，雨滴砸在弓弦上，被流淌著的淡淡熒光吞沒。長弓映著她的模樣，怒意未曾散去，反而愈發濃厚，從心裏某處破土而生。閃電擊在了初晗宮的飛檐上，檐角坍塌而下，砸在了她的腳邊。仿佛是在提醒著她的無能——是她沒有保護好應該保護的人。
一時間，無數畫面重合，許多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交疊在一起。
慶忌站在血池前質問道：“我跪在青銅門外的時候，你在哪裏？”
蠱羽皺著眉頭地看著她：“你不要太過天真。”
小三不好意思地撓頭：“塗了這個就會好的。”
碧城調皮道：“有什麽事情，找我就好了。”
沈竹知站在青銅門外，頷首道：“恭迎尊主。”
凜風掀起旗幟，獵獵作響。角聲四起，如淒淒哀鳴。
暴雨如註，濕透了嵐祈的長發，卻洗不去她臉頰上的幾滴紅色。蒼白的眼角下，一滴鮮紅平添了幾分妖異。她迎風而立，再次擡起頭時，黑色的眼眸已然變成了金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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